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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國家發改委對合生元、美贊臣、多美滋、雅培、富仕蘭（美素佳兒）、恒天然6家乳粉生產企業的價格壟斷行為開出罰單，共處罰款6.6873億元。

價格壟斷是什么？這些大牌乳企如何操縱價格損害消費者利益？記者采訪了國家發改委價格監督檢查與反壟斷局局長許昆林，詳解此次價格壟斷調查。

【處罰】

9家乳企被調查，其中3家免罰

記者：涉案企業的違法行為是怎樣被發現的？調查過程又是怎樣的？

許昆林：這個案子的調查，起于3月國家發改委價格監督檢查與反壟斷局接到的舉報。收到舉報后，國家發改委價監局立即進行了相關工作的準備，于5月開始，前后派遣26個調查小組、300多人次陸續到相關企業正式調查。

過程中，大部分企業還是能夠配合反壟斷機構調查的，也有個別企業不太配合。比如在對上海一家涉案企業的調查過程中，調查組早上9點到位，直到晚上8點多才提取到少部分資料，相關業務負責人始終拒絕調查。這些企業清楚知道其價格壟斷行為可能會遭受巨額罰款，所以故意隱匿資料、提供虛假材料。有的企業違法行為非常隱蔽，違法證據是調查人員從經銷商和超市上千份材料里反復比對、核查和找相關銷售人員核實后才發現的。

記者：在這份罰單中，對6家乳企的罰款占其上年銷售額的比例從3%到6%不等，而對同樣有價格壟斷行為的惠氏、貝因美、明治則免除處罰，請問這是為什么？

許昆林：處罰的時候我們綜合考慮三個因素：第一，違法情節；第二，配合調查的情況；第三，最主要是看整改的情況。這些企業違法情節都差不多，但我們要看企業是不是配合反壟斷調查，是不是第一時間主動提供有關資料、拿出重要證據，還有企業的整改情況，是不是降價，是不是率先降價。

由于反壟斷調查比較復雜，《反壟斷法》鼓勵違法的企業主動報告情況，配合調查并主動整改�；菔�、貝因美、明治這三家企業依法在第一時間主動向反壟斷執法機構報告達成壟斷協議有關情況，提供重要證據，并積極主動整改，所以免除處罰。

【手段】

多種手段操控價格，經銷商降價便受罰

記者：什么是縱向價格壟斷？

許昆林：縱向價格壟斷，是指經營者違反我國《反壟斷法》第十四條規定，與交易相對人達成并實施固定向第三人轉售商品的價格或限定向第三人轉售商品的最低價格的壟斷協議，且不符合《反壟斷法》第十五條規定的豁免條件的違法經營行為。

證據材料顯示，本次涉案企業均實施了縱向價格壟斷，對下游經營者固定轉售商品的價格或限定轉售商品的最低價格，違反了《反壟斷法》第十四條的規定，不正當地維持了乳粉的銷售高價。

記者：涉案企業是如何實施縱向價格壟斷行為的？

許昆林：各涉案企業非法維持轉售價格的措施和手段有所差別，主要包括：合同約定、直接罰款、變相罰款、扣減返利、限制供貨、停止供貨等。一旦下游經營者不按涉案企業規定的價格或限定的最低價格進行銷售，就會遭到懲罰、蒙受損失。

例如，有的涉案企業直接在合同中明文規定下游經營者必須按照企業設定的價格體系進行銷售，否則就對其采取罰款、停止供貨、終止合同等一系列處罰手段；有的涉案企業將下游經營者能夠按照企業設定的價格體系進行銷售作為獲得返利的必要條件，且這一返利的數額一般較大，部分下游經營者如果沒有得到返利甚至會出現虧損。

在調查過程中，涉案企業均承認自身的轉售價格維持行為涉嫌違法，并且無法證明其控制價格的行為符合《反壟斷法》第十五條規定的豁免條件。

記者：人們一般認為，外資企業的合規意識很強，出現這樣的問題是明知故犯還是無意為之？

許昆林：是明知故犯。在調查過程中，反壟斷機構發現有的涉案企業明確告知員工價格操縱行為違反《反壟斷法》，但在經營活動中仍通過電子郵件、電話、口頭等方式實施縱向價格壟斷。

比如有一家企業，2011年時把合同里有關價格壟斷的內容已經改的很干凈了，對調查也不太配合。后來我們從經銷商那里了解到相關情況，并且從員工刪除的郵件里發現企業提醒員工說“跟零售商溝通價格時，不建議用書面溝通，給對方留下文字證據。根據《反壟斷法》，供應商不得控制市場價格，所以我們要非常謹慎操作”等等，這就是明顯的知法犯法。

【危害】

致不正常高價，消費者難獲平價乳粉

記者：涉案企業價格壟斷行為的危害是什么？

許昆林：涉案企業的違法行為事實上是達成并實施了銷售乳粉的價格壟斷協議，具體危害有以下幾點。

一是嚴重排除、限制同一乳粉品牌內的價格競爭。由于涉案企業對乳粉轉售價格的嚴格控制，剝奪了下游經營者的定價自主權，使得下游經營者不能通過價格展開正常的市場競爭，導致具有成本優勢、樂于為消費者分享價格利益的下游經營者難以發揮其價格競爭優勢，排除、限制了品牌內的價格競爭。

二是維持了我國乳粉的不正常高價，損害了消費者的利益。調查中反壟斷機構掌握了大量證據，充分證明在正常的市場競爭下消費者本可以買到更低價的產品，而涉案企業不正當地剝奪了消費者購買低價產品的機會和權利。

同時，涉案企業的縱向價格壟斷行為，使得下游經營者轉而向企業要求高利潤率保障，這導致市場上出現了在正常競爭中不應該出現的高渠道費用占比。我國配方乳粉的渠道費用占比高達20%—40%，遠高于世界其他國家4%—14%的情況。

【監管】

將繼續加強執法，知法犯法企業受罰會越來越重

記者：這些涉案企業今后會不會繼續悄悄實施價格壟斷？這種價格縱向壟斷在其他行業或企業是不是也存在？

許昆林：反壟斷執法工作是一項長期工作，這些涉案企業在接受處罰后，反壟斷機構會對其繼續進行監管，確保涉案企業的整改措施落實到位，違法行為不再發生。一旦發現這些涉案企業存在陽奉陰違、暗地實施違法行為的情況，反壟斷機構將依法從嚴從重處罰。同時，歡迎社會各界參與到這一監督過程中。

《反壟斷法》頒布實施5年來，越來越多的企業對什么是價格壟斷有了深刻認識。我們希望其他行業和企業能對照自己，發現問題立即整改。今后如果再發現企業知法犯法，處罰會越來越重。

鏈接

反壟斷法實施5年

5起價格壟斷大案

2013年8月７日，國家發改委對廣州合生元等６家乳粉企業價格壟斷行為開出總計近６．７億元的天價罰單。

２０１３年３月中旬，上海市發改委開始調查上海黃金飾品行業協會涉嫌黃鉑金飾品價格壟斷問題。此案處罰決定不久將公布。

２０１３年２月２２日，茅臺和五糧液公司因實施價格壟斷行為，分別被貴州省物價局和四川省發改委依法處以２．４７億元、２．０２億元的罰款。貴州省物價局稱，２０１２年以來，茅臺酒銷售有限公司通過合同約定，達成并實施了茅臺酒銷售價格的縱向壟斷協議，違反了《反壟斷法》。四川省發改委同日宣布，對宜賓五糧液酒類銷售有限責任公司限定全國經銷商向第三人轉售商品最低價格，與經銷商達成并實施白酒銷售價格縱向壟斷協議的行為罰款２．０２億元。

２０１３年１月４日，國家發改委宣布，２００１年至２００６年，韓國三星、ＬＧ，中國臺灣地區奇美、友達、中華映管和瀚宇彩晶等６家企業合謀操縱液晶面板價格，在中國大陸實施價格壟斷行為，決定給予其嚴厲處罰，包括責令退還、沒收和罰款總金額達３．５３億元。

２０１１年１１月１４日，國家發改委宣布，山東濰坊順通醫藥有限公司和濰坊市華新醫藥貿易有限公司非法控制抗高血壓藥復方利血平原料藥，哄抬價格、牟取暴利，被沒收非法所得和罰款逾７００萬元。

（據新華社電  記者江國成）  

《 人民日報 》（ 2013年08月08日 09 版）